陆青禾看着应白秋望着孩子们时眼中流露的欣赏，没有再继续追问。

一支舞结束，陆青禾为学生们纠正了几遍动作后，应白秋喊学生们休息片刻。

“休息”喊出来的刹那，每个学生都急忙寻到自己关系好的朋友，五六个坐成一堆，分散在排练室的各个地方，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

陆青禾坐在一旁看似发呆，实际上却将注意力全都用来听她们聊天，试图在这些学生里面寻找，适合帮助她推广卫生巾的人选。

“这周末我们去什么地方玩？”

“临南就这么几个地方可去，早都去腻了。电影院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个片子，夜阑歌舞厅里那些歌女唱来唱去也没什么新曲子。”

“是啊，无趣死了，大家快想想有没有什么新地方，我们还不曾去过的？”

“我知道，我们还没去过瑞芝的家里！上次因为你父母出远门，就没能去成。这都半年了，你父母回来了没有？”

“我……父母原本是回来了的，可前几日就又走了。”

陆青禾循着声音，看向坐在墙角的几个女孩子。

长发披肩头戴白色发卡的小姑娘，环抱着双臂冲着徐瑞芝冷笑一声。

“这倒是巧了，每次问你都说不成，徐瑞芝你是不是在骗我们？你家是不是根本就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我，我真没骗你们。我父母总是很忙，所以我多数都在我舅舅家生活。我舅舅不喜欢外人来访，所以我才没有带你们过去的。”

同学中长得最瘦小、留着短发的小姑娘，双臂紧紧地抱着她那双曲起来的腿，涨红着脸否认。

陆青禾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叫徐瑞芝的小姑娘，心中不禁升起几分疑虑。

她悄悄凑到应白秋身旁，低声问：“应老师，那个叫徐瑞芝的小姑娘，家境是不是不大好？”

应白秋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是刚才听她们说话，所以有点好奇，随便问问。”陆青禾笑了笑。

“同徐瑞芝走得近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在临南都是叫得上号的大人物的千金。有外交官的女儿，政府高官的女儿，还有军阀的女儿。我之前听到有学生说徐瑞芝的父亲是……好像是在外省做银行副总经理之类的。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陆青禾看了看徐瑞芝身边那几个明显被养得很好的姑娘，又看了看瘦得像小猴子一样，佝偻着背的徐瑞芝，心中约莫也有了几分答案。

排练结束后，陆青禾把应白秋扶上来接她回家的车子以后，没有急着离去。

她站在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眼睛在人流之中寻觅，不久后便找到了徐瑞芝的身影。

她走在好朋友的身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陆青禾悄无声息地跟在几人身后，听着她们仍在对今天徐瑞芝不答应带她们回家的事情纠缠不休。

“瑞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我们几个的家里你都去过了，怎么我们要去你家玩这么难？”

“徐瑞芝，你是不是和那个什么田小雨一样，明明是穷人，却非要说家里有钱来骗我啊？”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徐瑞芝焦急的反驳，想解释却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怎么证明不是？若是你说的都是真话，为何不让我们去你们家？”

“你若是不让我们去，那就证明你和田小雨一样，都是卑鄙的乞丐。”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要是让我们知道你是骗人的，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三个女孩撂下几句狠话，分别上了自家的车子。

被丢下的徐瑞芝低着头站在原地，像是在哭一般肩膀一耸一耸的，许久后才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陆青禾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跟随着她七拐八拐，拐入一处挤满了矮房子的狭窄小巷。

她看着徐瑞芝推开了一扇发黑的木门，垂头丧脑地走了进去。

“妈，妈！我不是说过你肩膀的毛病很严重，不要再给人家织毛衣了么！你拿来，我来织！”

陆青禾从门缝里看到徐瑞芝同坐在屋门口竹凳子上的母亲争抢着她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

“我不织毛衣怎么办？你们那个学校的学费贵得要命，眼看着又要交八十几块。你父亲寄回来的钱扣去我们生活的，也就没剩下什么了。我不织毛衣，你的书还要不要读了！”

“不读了，那就不读了！”

徐瑞芝崩溃地朝着母亲大吼。

“我原也不想去光华读书！那里本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该去的地方。她们一个一个都是千金小姐，我为了能在那里好好读书不被欺负，每日都要想尽法子巴结她们，我受够了！”

“你给我闭嘴。我和你父亲是为了谁？光华是咱们临南最好的女校，那里面的老师都是了不起的。你如今倒好，将我们一番苦心倒说得像我们对不起你了。”

徐瑞芝的母亲从椅子上站起身，将手上的毛衣摔在凳子上，一边骂她一边朝她挥巴掌。

她的手刚抬起来，陆青禾就敲响了徐家的大门。

“请问一下这里是徐瑞芝的家么？”

徐瑞芝回过身，在看到陆青禾站在门口时，挂满泪水的脸上显露出诧异。

“陆老师？您怎么……”

她慌张地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看向母亲，“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

一听到是老师，徐瑞芝的母亲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慌张地朝着陆青禾走来。

“陆老师，是不是我们瑞芝在学校不听话了？”

“不是的。我刚刚到学校来，不大清楚新同学的情况，想找瑞芝来了解一下。”

陆青禾对着徐瑞芝笑笑，“此刻瑞芝方便么？若是方便，我请你去吃点东西。”

徐瑞芝犹豫地看向母亲，却被母亲推了一把。

“瞧我做什么，陆老师这是瞧得上你，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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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禾将徐瑞芝带到了一家她来时看到的小咖啡店里。

“陆老师，您要问我什么？我知道的我会都告诉您。”

坐在陆青禾对面的徐瑞芝面对迟迟不开口的陆青禾，显得极度惴惴不安。

陆青禾将服务生送过来的小蛋糕往徐瑞芝对面推了推。

“田小雨说谎被她们发现以后，遭受了怎样的对待？”